gilanor-LLAP

When you stand before God you cannot say
"But I was told by others to do thus"
or that virtue was not convenient at the time.
This will not suffice.

Remember that.
【May the force live long and prosper.】

 

【奇异博士】时汇

Notes:漫威退坑文,主古一奇异师徒向,副铁人抢镜,无限战争逆转时间线。大概是开了有一年的脑洞了。趁着还没看复联3也没被剧透写出来。

拒绝被官方打脸。拒绝被罗素喂屎。就此退坑。






01

斯蒂芬不是没有想象过他可能再次被卷进时间这团乱麻里面的情况,考虑到他着实手握时间的奇点。他想象过可能见到的故人、可能引发的悖论又如何尽力避免引发那些悖论,但没有一种情况是这样的——他在这样的情境下首次重见他的引路人。灯塔,混沌,世界之盾,曾经的永生不死者——在当下,应当是未来的永生不死者。

斯蒂芬在远处的火光与逐渐逼近的混乱叫喊中低头,月光从叶片间漏下,是被污染了的暗银色。那女孩抬眼直视他,脸颊上交错两道暗红伤口,伤口上方的眼睛如浅淡的薄冰,而发色与瞳色全然相反,宛如燃烧的、火红的初升太阳。

凯尔特血统。正如他后来所模糊了解到的一样。斯蒂芬不认识她的样子,也尚不能将眼前这面貌与他熟悉的那个联系起来,但他认得她的眼睛。他曾亲手覆上那双眼,又亲手将其主人埋葬。

这不是他所预料的。与时间本身纠缠不清的人自身就是个行走的悖论,可将时间线搅乱成这样?不,这不是什么好主意,他也从未胆敢想过。

只是既然他已身在此处了,他便无法坐视不管。他见过那么多死者,一些甚至死于他手,然而这一个——这一个独一无二。

他抬起手,世界在他手中改变。破碎的玻璃悬挂在空中,映出破碎的月亮。那凯尔特女孩缩起冻红的双脚,沉默地目睹举着火把的人虚影般浩荡踩过她身边的土地,又将带着十足惊奇与困惑的目光转回陌生的闯入者身上。

那男人只一言不发向她行去,看上去带一丝僵硬的尴尬将她从地上抱起。他这么做时,他的斗篷活物般飘起来,先是亲昵又畏缩地卷上来,片刻后又仿佛大胆起来,将她整个包裹,用衣角去挑起她的头发。

女孩一向知晓自己的异于常人,但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光景。她花了一段时间和一个斗篷搏斗,甚至没有留丝毫戒心去思考这匪夷所思的情况是否危险,只是在放弃挣扎之后又向那个怀抱中缩了缩。有那么一段时间来她学会了不再向命运发问,但在此刻,她突然重新找回了询问的力量。

“你是谁?”她向那陌生人发问。

“一个过路人。”那人回答。

 

02

他们间的第二次交谈也起于一个问句。那是又一个意外,又一次猝不及防的时间跳跃。斯蒂芬从一片混乱的战场中被猛然抽离,回到了一个古老的真实幻境里。他茫然地环顾周遭,有片刻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

“你看上去不太好。”古一法师靠在岩壁边打量他,“你从哪里来的?”

斯蒂芬噎住了。他露出一个足够复杂的神情,半晌后终于吐出模糊的字句。“呃,一言难尽。”

这话落下时他难以避免地找回了一些逝去很久的感受。在他还是个彻彻底底的菜鸟时,他倒是不缺乏胆量将这种模棱两可的语言艺术运用在自己导师身上,可惜的是他那点道行还远远蒙不了至尊法师——她从不给人这个机会,她总让人无法隐瞒。

但现在这少女还不是至尊法师。她削去长发,穿上长袍,细碎的金光在眼中流转。她走上这条路了,但尚未来得及走远。斯蒂芬不太确定距他们上次见面后又过去了多久,他仅能从她尚未完全古井无波——或说,未曾刻下了过长时光印记的双眼中稍作猜测。她皱起眉头直视他的眼睛,而斯蒂芬却徒然失去了与她对视的勇气,只得狼狈地移开目光,开始盯着自己烧得焦黑的衣袍边角,随后感到一种荒诞而错位的熟悉。

“卡玛-泰姬?”他犹豫地发问。

他记忆中的幽灵、真实过去的虚影惊异而欣喜地看向他,几乎让他感到不合时宜的呼吸停滞。

“你曾到此地吗?”她问。

我如今是此地的主人。他心想,正如你曾经也是、未来将是。但他并未言及此处,只说:“我没想到它这么多年来竟还留有分毫原状。”

他自认回避,未曾坦诚,毕竟他的过去是她的未来,于是这话便有了不同的意味。古一饶有兴趣地看向他,露出一点她这个年龄应有的神情。

“你是什么人?”她问,“从哪里来?”一个她之前便问过、而他感到自己暂时无法回答的问题。斯蒂芬于原地思索,不知到底哪一种形式的实话实说才能够不引发可怕的蝴蝶效应——比如说,若他试图隐晦地警告她要小心自己的弟子,因为那人可能会要了她的命,这会不会在拯救至尊法师性命的同时让她不再收徒——也就间接导致斯蒂芬没有被卡玛-泰姬收容,于是这跨越时空的提前警告也不再成立。他小心地搜索着什么样的现实可以透露而什么样的不可以,却在梳理至某一时刻时猝然静止。有一瞬他僵立原地,感到一种诡异的茫然,宛如他被什么东西摄住了灵魂,已完全断了来路。然而这感觉片刻后便消失无踪,他重新对上古一的眼睛,在那浅淡颜色中看见忧虑。

“籍籍无名之人。”最后他只说道,“下次吧。如果下次再见的话,我告诉你我的姓名。”

 

03

……藉由此因,斯蒂芬确实不太希望还有“下次”,然而第三次见面依旧不期而至。斯蒂芬原本怀有期待,希望这莫名的时间跳跃不要再发生,以防他不小心扭曲了关于未来的某些现实——虽说他觉得他已经将属于过去的现实破坏得差不多了。不管怎么说,他猜想世界总是很少尽如人意。

这一次是他闯入一片战场。年轻的法师匆匆抬眼一扫,金色折扇便在手中打了个转,调转了角度。斯蒂芬心领神会,移步至她身侧,金红法阵在指尖成形。

这感觉足够奇异。斯蒂芬从未有过机会真正与古一法师并肩作战,大部分时候她是保护者,极少需要他人协助。而唯一的那一次他们身处同一片战场,那也成了最后一次。

他们本该拥有更多时间。他望着古一法师关闭镜面世界时这么想。一个长生者,一个导师,同时又是一个背离光明者,一个守护者。她不吝于献予世界一生,却唯独不留分毫给自身。

他又想到那个黑暗中的孩子。他回想村落、森林、火焰、血色十字,从未从人类间消失的愚昧与残忍,他回想面容模糊的人们,以及一双过于清澈的眼睛。她曾见无知者自诩神使,以公义之名降下无妄罪孽。她眼见一切,本该从世界一端偏斜向另一端,可她没有。

于是他便在思索中询问出口。古一法师——显然她如今已是至尊法师了——听见他的问题,绽出一个微笑。

“首先,你有一个承诺。”她说,“一个姓名。”

好吧。斯蒂芬叹口气,“曾有人对我说,嘱托姓名是件危险的事情。”

“真知灼见。”

“血泪教训,或者说。”当然,这是他后来知道的。“不过,人总要有点冒险精神。”

如此他坦言姓名。古一法师凝神倾听,如聆神谕。之后那名字飘落了,像雪无声融入水中。他初承至尊法师之重的未来导师与他相对,轻柔拭去折扇上的一点血痕。“所以,你是我的先辈,还是我的后人?”

所以她还是知道了。斯蒂芬捏了捏鼻梁,不过眼前这个古一法师的年龄应当比他还要大上一些了,如果猜不出来才是意料之外。

“继任者。”他答,咽下话语之下的纷杂心情,“不过你自己也猜到了,不是吗?”

“不难猜。”古一法师喟叹般说道,“只可惜我无姓名可回应你所交付之物。”

“难道如今这个称呼还不够吗?”斯蒂芬反问。他们并肩走出空巷,回到人世中去。斯蒂芬抬头,隐约望见远处圣峰。沿路时常有人像古一法师合手致礼,她亦以颔首与微笑回应,末了又转头与他交谈。“这么说,我在未来有幸与你熟识?”

“应当是我有幸认识你。”斯蒂芬回答。接着他开始谈起术法,谈起引他至此的意外。打破规则的代价,他这么说,在你使用时间之石后偶尔就得忍受点类似的事情。而后他在下一刻停顿,感到一阵扭曲怪异的时空错位。这感觉有些过于熟悉了,以至于让他感到明显的异样。无数阴影在他双眼之后徘徊不止,蠢蠢欲动,末了又归于茫然。他为此忧虑片刻,还是转入了下一个话题。他挑拣删改,谈起自己曾经鲁莽无知的举动,谈起那时间之眼,谈起自己如何狂妄地试图与时间相抗,却阴差阳错终得和平。他感到古一法师毫不遮掩、带着兴趣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尽力忘却这目光主人在那场战争中付出的代价。

而古一讲起她零碎的经历。在她被带离那片森林后,在她拜入师门后,在她继承至尊法师后。斯蒂芬曾在一些记载以及一些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点历史,却从未想过竟有机会亲耳听见当事人讲述,这让他同时感到好奇与心虚,宛如擅自闯入了某种隐秘禁地。

可他仍未知晓他最初发问时想得到的回答。他们在山间对坐直到别时将至,古一法师在雪山清冷的风中柔和了眼角。

“你曾许我一个承诺,叫我平白等了数十年。”她轻快地说,“我认为我应当也要回你一个,才能显得公平。若是还有下一次相见,你依旧怀有疑惑,我承诺知无不言。”

斯蒂芬因这言论挑起眉。

“一言为定。”

 

04

……你还欠着一个承诺。斯蒂芬按住古一法师的肩膀,一点点施力下去,你还记得吗?你要说出来。你为何而战?

 

他们在黑暗维度。斯蒂芬对这地方不算陌生,但他确实有许久未再尝试进到如此深的地方,也不曾想过有人能深入至此仍安然归来。

也许算不得安然。斯蒂芬注视宛如死者的幸存之人,她跪在真正的死者身边,战士英魂在天地晦暗中荡然无存,檀木折扇浸在血中,从正中撕裂出一道狰狞裂口。她颈间溅血,而额上猩红印记却更艳几分,甚至盖过眼中灰暗神采。他们相隔数米,中间被庞大的、阴沉的黑暗天堑一刀斩断。

斯蒂芬恍然顿悟,古一法师原来一早便已葬身此地。她教绝望凌驾于她,在死亡之前匍匐挣扎,所做的却是给自身下一个诅咒。愿她从死地复生,献出姓名后又献出命运,从守护者变为盾,从执剑人变为剑。从此她再无路可退,只得以毁灭为守护之道,直至盾毁界破,剑断人亡。斯蒂芬对此足够了解甚至有所心得,因上一次他陷入如此境地时,他不仅违背的规则,还让自己灰飞烟灭了千万次。

在不可能做成正确的事时,除了失败以外,还能做什么?

他在长久的静默中发问,直至他走到古一法师身前也仍未获得任何回应。他所能做的不过是摘下手套,让光芒在身前聚拢。古一法师在他走近时便微微抬眼,徒劳试图拼出破碎字句,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师父。”斯蒂芬轻而坚决地阻止了她发声的意图,“我知道。”

“这是……”

“我知道。”他再次重复,伸手将她扶起,引着她离开这活的战场,重新回到生者的领域中去。他出乎意料地镇静,甚至于想起他们最初关于此事的谈话——古一法师说,你当小心你的话语,年轻人。

——为什么,因为它们碰巧正是真相吗?

——因为你也许不知道你正在说些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

你还欠着一个承诺。斯蒂芬直视她,说出来。你为何而战?

……为生者。她喃喃回答,我起誓镇守生门。我退缩了。我做错了。

“这不好说。”斯蒂芬回答,“我说了,我真的知道。”

古一在原地伫立,看斯蒂芬将跨越维度的通道关闭。“你很善良。”她如此评价道。她的神志聚回躯体中去了,而灵魂仍空空如也,一派死寂。“但错的不会变成对的。这一切……我知道这有代价。我已失去作为你的师父的资格。”

这斯蒂芬却无法妄断。事到如今,他还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却始终捉摸不透自己对他那引路人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 一个错误,一道既定命轨,抑或是一个希望。

三次尝试,三个年轻人,三个充满可能性的生命。一个漠然无情,终入歧途;一个过于顽固,刚而致折;最后一个骄纵自大,狂妄自利,目无法度,然心存悲悯,凭着一点天赋与运气跌跌撞撞行至正途,又磕磕碰碰接过前人的责任。

这便是代价。为恶不恶,为善不善;恶因恶果,善因无果。斯蒂芬知晓,他不仅见证,他也是那代价的一部分。

可你职责未尽。他想。他们回到现世,死而复生者冰一般的双瞳终于不再失焦。她落后半步注视自己未来的继任者,似看穿了他所想之事,因而悲悯而惊讶。

“自然。”她说,“你见过了。”

他无从否认。

“那么你眼见那代价了。”古一声色低缓,却异常确信,“你眼见我死。”

怎么说呢?斯蒂芬回答,我眼见许多人死,大部分是我所无能为力的,可仍有部分尚来得及被拯救。古一缓慢地眨眼,似乎不能想清这话中的含义。

“然而,”他继续说,“这最初实非我所愿。我并未主动挑起任何责任,直至非我不可时才不情愿走上战场。你言及规则,师父,你起誓镇守,但我自己足够叛逆,从不介意打破任何规则,甚至曾以生命作为自信的筹码。但世界击垮我,你又将我抬起。我行至此路不是因为我至德至善心向苍生,或是我信念不移坚韧过人,而是因你曾教我敬畏。”

……他已行至如今。

他又想起那双死者的眼睛。凝固的、近乎透明的玻璃。他想起天降雷霆与一场雪,然后他想起别的濒死的眼睛。他想起被打破的规则、被打碎的世界、被扭曲的时间,过于沉重的希冀。鲜血、战争、末世荒野,一位国王死社稷,一位年轻人仓促加封骑士,一些有能救世者前仆后继,一些凡躯肉体以身为盾。

随后一片空白,他的记忆被连根拔起。他踉跄退后一步,衣袍下碧绿的全知之眼悄然睁开。

“你只有一次机会。”站在人类科技之巅的凡人在残破障壁中简单说,“我们计算过了,但愿一切顺利。”

然后那与末世相似的声音被震碎。铁甲覆身者在他面前转过身去,迎向命定的死亡,而斯蒂芬于其后朝反向行去。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未来一切尽皆抹去。

所以那个未来已经不复存在了。斯蒂芬在指针行走间想起,而他正在被时间撕碎。一个错误、一个漏洞、一个违背规则之人,一个正在被剥离出世界的——

那眼睛闭上了。斯蒂芬猝然抽离,发觉自己被古一法师紧扣住手腕。她面色沉重,眼中混合着浓重的惊疑不定与不可置信。

“‘打破规则的代价’?”她肃穆地问,“你做了什么?”

斯蒂芬无从回答。

“我不知道。”他声音恍惚涩然,又再次重复道,“我不知道。”

 

05

我看过一本书。托尼比了个模糊的手势,约翰·克里斯多夫,我觉得任何一个地球人应该都听说过。是啊,我不是那种会热爱文学的人,不用你提醒了,我一个工科男。但那是我在MIT上旁听课的时候一个教授讲的。也别问我为什么要去上这种课,当时我十六岁,正在讨好一个姑娘。——总之,当时我在睡觉,然后我听见那个教授朗读那段话。他说“上帝回答,你以为我就不痛苦吗?千百年来,死亡追着我,虚无等着我,只靠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我才打出路来。生命的大河被我的血染红了”。那时候我当然没什么阅历让我理解他在讲什么,但我确实被震醒了,我想不出一个什么样的人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才能写出这种话来。现在我可能有点明白了。

斯蒂芬在复仇者大厦的窗边向外望了望,又将目光投向楼下正厅的超级英雄们。幻视适时抬头,用一种尚算得上纯白无辜的眼神对上他的。沉默在一片虚无荒原上方号啕盘亘。

所以?斯蒂芬问道。

所以我相信你,关于你是逆转了几天时间回到现在来提醒我们并且寻求帮助,然后还作死的想再往前回溯时间,什么的。托尼叹了口气,这听上去真是有够扯的,但这个要命的计划还真有点我的风格,而我也确实在你身上看见那种影子。

什么影子?

死者的影子。托尼捏了捏鼻梁,你死过了,可能还不止一次,但你还没放弃。这场战争是整个人类的,但这场战斗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你只能独自打完它。

 

他们站在巨大的地下实验室,穹顶惨败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带着尘埃的轰鸣。托尼·斯塔克随意拍了拍手,调出立体投影。斯蒂芬无动于衷地踏入光束,任光芒撞碎在他的衣袍上,而他们身后年轻的、新负伤的骑士没忍住一声感叹。

“别太惊讶。”托尼心不在焉地说,“要是我们把这关过去了,你迟早会习惯这个的。”

孩子。斯蒂芬想。在多糟糕的情况下都拥有对新奇事物保持好奇与热情的能力。人之本性,抑或是托尼确实将他保护得很好。

他们联线了瓦坎达。黑豹已经将大部分国民转移出本国,前沿阵线死伤已足够多了。战士的鲜血重刷过每一处灌木石砖,如同夕阳余晖覆盖,而绝望则如黑夜紧随其后,碾压而至。

“我们需要时间。”瓦坎达的国王疲倦地说,“这行不通。时间太少了。”

“恰恰相反,如果我们成功了,时间会很充裕。”托尼戴上眼镜,调出共享数据,“我们需要的是了解。我和班纳曾长时间分析一块无限宝石,曾属于幻视的那一块——”他咬下曾这个词时沉重而快速,似乎刻意要让自己记住可到底还是于心不忍,“我们可以重建数据库,只要我们能构建出时间宝石的能量模型……顺便一提,那家伙还是大块头吗?”

特查拉微微摇头,侧身让开一点,露出看上去勉强还能够上“还好”一词的班纳博士。“还活着,多谢关心。”布鲁斯揉着太阳穴,“起码我们弄清了一件事,灭霸暂时应该还灭不了浩克,至少在他集齐所有宝石前。”

“这么说,你们还是想按那个想法行动。”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托尼反问,“来吧,我洗耳恭听。”

特查拉不答,只是又转向另一个方向,对着某个画面外的人询问了句什么,又转回来面向斯蒂芬。“可行度有多高?”

斯蒂芬沉吟片刻。“我从未在身处时间之中时尝试过长回溯它,我不知道是否可行。”他坦言,“我甚至没在任何记载中看见任何人这么做过。几天也许可以,但再之后,几年?很难说。上一次我使用这力量时是在一个时间不存在的地方,也许我可以尝试从那里进行回溯,直接跃入我所选择的时间点,但我无法确定时间本身会如何选择……也许我可以脱离,但这个未来,这个当下,它是会被彻底抹消,还是作为分支之一继续存在,或者因规则被打破而陷入永恒封存,我们无从猜测。”

“所以基本上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彼得用一种紧绷的声线说,“这真是个好消息。”

“多重宇宙总是存在。”卡魔拉抱着双臂,在另一个对话框中漠然开口,“与我养父那样的存在打交道?相信我,在其中一个未来还存在希望就已经是所能期盼的最好结局了。”

有一阵他们都没有试图再次开口,直到消失片刻的布鲁斯重新出现在画面中。“我们依旧缺乏数据。一次短时回溯与将时间往前拨个几年,不定量的参数变化范围几乎是以千兆为单位增长的。”

“所以我说这部分不是你我需要考虑的,怎么说我也创造出过这个星系中最庞大的计算矩阵。”托尼打了个响指,“数据处理不是问题。”

“你是说还保留有原石的幻视?”彼得不是很确定地问。

是啊。托尼回答,同时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然而他不是第一个,希望也别是最后一个,毕竟我觉得我还不是很想死在这里。你怎么想?

我还能怎么想?斯蒂芬于无声处叹息。这个世界已经归于灰烬了,英雄逝去,无辜的生命惨死,余下的人垂死反击,为了自我拯救企图将所有世界都拉入烈火——或永恒冰封。都是同一个结果。

“真正的规则没有对错。”他曾经的师兄、同行者就是这么说的,“它不考虑任何人的生存或灭亡,对错只是人类加给它的定义。真正对规则心存敬畏?那在于无论它创造你还是毁灭你,你都不去侵犯它。而这不是你们。你们的道路太危险,斯特兰奇。它会毁灭世界。”

随后他被从那场景中抽离。现实在他身边片片破碎,卷着所有时间线扭曲成一个结点。那委实是一副奇异画面,像毁灭烈火中升起的瑰丽色泽。他看见时间崩毁又重塑,他同时处于所有世界之中,又独立与万千维度之外。有时他身处暗域,无数非人状物在虚空盘踞;有时他身在亿万光年外,眼见庞大的外星战舰,光暗仅悬于纤毫一线;有时他立于街头,不知自己为何身在此处,也不记得丝毫前尘往事,之后又再次被从世界中抹去,如同他是一种疾病,正在被时间本身的保护机制消解。

“我们必须假设时间本身自洽,它会为保护自身秩序而抹消外物干扰破坏。”托尼在拇指拉扯间将投影放大,“时间宝石本身应该能保证你不被直接抹除,但除此之外我们不确定人类精神能承受到哪一步。你可能被抹去记忆、搅乱神志,也许被排斥出现实之外或困在时汇交错中——我们不确定代价,也没有机会多试几次去弄清楚。更糟糕的部分是,从模拟情况来看,在你被时间本身排斥之前,你最多只有一次机会。”

“那么,”当时斯蒂芬回答,“你们也只能祝我好运了。”

然而他清楚这无关好运。他触碰过禁忌了,对此总归算得上是略有经验——他清楚这代价沉重,以至于他不可能顺顺利利一次完成。人力终有局限,他所求的结局需要大量次数的积累,方能在极大基数中求得一个微小的概率。

于是,在无数闪掠而过的色彩与回声中,在无数即刻存在有转瞬逝去的记忆间,在一切发生与未发生的过去与未来里,他以托举之姿抬起双手,翠绿光芒自手腕交错而上,锋利地裂解开层层现实。

直到一双手突然从虚空中探出,轻轻松松又异常坚决地止住了那光芒的上延。

斯蒂芬惊诧地抬头。那双手不仅强行制止了他对时间之石的控制,还将他拉回了时间之中。他顺从、等待,目睹身侧的流光渐渐停滞。

古一法师站在他面前——他认出这是他最初所熟知的那一个。她眉角带笑,食指轻掠过那枚冰冷的阿戈摩托之眼,让那令人生畏的光芒收敛。斯蒂芬先看了看她,又越过她向更远的云雾中看去,看见飞鸟在她身后的苍莽雪峰间刺出云层。

“拉住你了。”她于平静的欣悦间叹息。

 

06

……不管怎么说,你的胆子真是很大。古一法师这么说。

斯蒂芬没有就此进行反驳。他们刚结束了一段关于时间悖论的谈话,具体到了如果他再度回到未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比如说,一个时空中可能同时存在两个斯蒂芬·斯特兰奇,或者时间线重叠、他的未来与他的现在将会在他将时间恢复正常时交叠为一个,也有可能他这个人的存在会因悖论而被抹消。斯蒂芬就这个问题在科学层面与托尼讨论过,如今又在魔法层面和古一法师讨论了一遍。毕竟无论如何,阿戈摩托之眼在卡玛-泰姬保存如此之久,古一法师有着比斯蒂芬多无数倍的时间去研究宇宙原石的奥秘。

至尊法师本人看起来不怎么忧虑。现在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斯蒂芬无论如何看不透她的想法,从前这让他烦躁无比,如今他甚至疲倦到升不起任何感情。他走了很长一段路了,最初的难关勉强过去,却已让他付出这样的代价。然而不管接下来会怎样,都已经不是他可以回头的。

随后他在圣峰远远看见了卡西利亚斯。那未来的背叛者此时看上去平凡无奇,甚至称得上友善平和。他只扫过一眼,便随古一走向更深处的暗室。

他着实犹豫了一阵,想到时间线本来就已经被他破坏殆尽了,便终于还是开口道,“你要小心他。”

古一法师微微侧身,“怎么,你还想多改变一些现实吗?”

为什么不呢?斯蒂芬想。而古一似已看穿他的神情含义,只是略微摇头。“这是我过去的错误赶上了我,斯蒂芬。我没有打算逃避它,也知道我逃不过它。这代价等了我几百年了。”

斯蒂芬沉默片刻,却从中读出另一层意思。“所以说,你确实早就知道。”

“如果你也有机会活到我这个岁数,你也会大致知道你自己要在什么时候死。”

“啊。”斯蒂芬语气平平道,“那会少了多少乐趣啊。”

他们在说话间已行至最后一道石门前了。古一便在推开门后转过身来,仔细凝视他,突然转至另一个话题,“话说回来,我已经见过你了。”

斯蒂芬愣神片刻,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片刻后他反应过来,罕见地觉出一丝尴尬,只好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你见过我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不过,这个时间段你还真是……”

“十分欠揍?”斯蒂芬随口接话。

古一轻笑出声。“是有那么些。”她赞同道,“但我本来想说的是一无所知。”

“当时我有点信心过度膨胀。”斯蒂芬说,“应该说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你后来没少敲打我。”

“但我更在意你是怎样变成现在这样的。”古一向后退开一小步,“你,斯蒂芬·斯特兰奇。我见过你,我也走过类似的路,我尚还不清楚你究竟做了什么,但你确实已经理解了,而且你身上的诅咒比我还要沉重的多。”

我还应当道歉。她没等斯蒂芬回答又继续说,我本该早点看出来,你所做的远不止几次时空跳跃。无论你的初衷为何,你确然已摧毁了整个未来的存在本身。你以时间之石向宇宙下令,使万千世界的时间线全部重塑,否则也不至遭致这般轮回方能重回此地——我承认,这是我对未来的种种预测中最糟的几个之一,我希望事情没有走那一步。

斯蒂芬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我也希望。但我确实一直在想你会怎么说。”

古一法师再度微笑。她行至中央石台前,略微抬升双臂,升起闪光的地球投影。

“我会说,你做了件危险的事。”她转过身来,“非常、非常危险。但还不至无可挽回,你个幸运的年轻人。”

不算运气。斯蒂芬摇头,人为算计极限,再加上你。

一位长生者、一个契机,一个他所需的标记,一根将他牢牢钉入时间之中的钉子。他一个人做不到这件事,当他忘却一切甚至自己时,他需要一个提醒。一旦他与时间相违,规则无法抹去他的存在,必然便会试图摧毁他的精神。他需要一个人 —— 一个存在得足够久,以至于可以用百年时间去思考他所留下的蛛丝马迹并对此做出行动的人。

“然而仅仅我仍然不够。”古一说,“你用了多久尝试?”

不是很久,其实。斯蒂芬回想那时间闪逝又永恒的间隙说道,只是循环了很多次,上千还是上万,我不记得了。但主观上感觉不是非常久。

他见过古一很多次,在不同的时间点随机跳跃,每次都磨去他的部分精神和意志,直到他无以为继时,便抬起手消散自己的灵魂,让时间咬住自己的尾巴,再开始一段一模一样却又全然不同的旅途。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优解,也是他所熟悉的做法——在一个时间循环中,牵扯不到其他人,只有他一个需要付出代价。

一个莫比乌斯环,被凝固在时间的间隙中,扭曲成万千世界的结点。斯蒂芬自划囚牢,在同一段被割裂的事件中循环往复。有多次古一法师未曾察觉,也有多次她有所猜测而不及有所作为。在亿万种可能中他们擦肩而过,又被重新抹去,像抹去一滴水般轻易。

有太多次她没能拉住他。

古一法师因他的言语而叹息,将扇尾在石台上轻轻一扣。

“然而,”她仰头望向那暗沉星体,“你仍有机会修正一切。既然已有了一个错误的开端,便去将损害降至最小。”

这一类言语确实是古一法师独特的人生哲理。斯蒂芬在开始时和终结时都曾为见证,却依旧无从设想她究竟是如何行过那漫长岁月,成为如今这一人的。于是他沉默片刻,只能说,“你听上去对那个未来很笃定。”

“我已经在你身上看到那未来了。代价你付出了,而从这里往后……”她比出一个分离隔断的手势,“是你的回报。毕竟人类中尚存力所能及者,他们已因你而为那未来准备了千百年。”

古一法师伸手,在抬举与轻按间让缩影转动,显出以圣殿为中心蔓延开的金色纹路。它们安静而隐秘地探出触手,如同地底深埋的矿脉。斯蒂芬略微皱眉,又迅速露出惊愕的神情。

“可这不是你的布置。”他迟疑道,“不完全是。这是怎么……?”

“前人努力的积累。”古一法师抬眼,于瞳孔深处映出一点火光,“这么说吧,你不是唯一一个进行过时空穿越的至尊法师。不是第一个,应该也不是最后一个——你以后会知道的。事实上,这也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斯蒂芬有片刻因惊讶而无话可说。“……什么?就,什么情况?”

“意思就是,在你的未来还有着一些更有趣的变数。”她稍稍按下声音,宛如许诺,“至于现在,就此分别吧,斯蒂芬·斯特兰奇。无论你将要去做什么,警告或预防——你都该去履行那一未来了。”

 

END.



一个人撑起BG冷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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