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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 you stand before God you cannot say
"But I was told by others to do thus"
or that virtue was not convenient at the time.
This will not suffice.

Remember that.
【May the force live long and prosper.】

 

【基本演绎法】婚姻是人类的坟墓

*福花友情向。对的,我写了他俩结婚但他俩在我心里是至高无上的友情向,或者柏拉图灵魂伴侣。

七年了,我该在结局的时候致敬问候一下我最爱的福尔摩斯和华生,圆一下我的执念了。





“我们应该结婚。”夏洛克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琼恩正把她上一个案子的资料塞进碎纸机里,夏洛克坐在房间的另一头,把自己埋在书本的海洋。

琼恩说:“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我说,”夏洛克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们应该结婚。”

他说这话流畅得好像在说“我晚上想吃中国菜,你妈妈最擅长做的那种”。琼恩匪夷所思,不由得推测他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研究,于是走过去瞥了一眼他在看什么书——外科肿瘤学。

她说:“真的吗,我的大学课本哪里写了结婚这个词?”

“当然没写,你在想什么?”

“那你为什么会在看着……”琼恩伸头看了一眼章节内容,“肿瘤产生机制的时候问我要不要结婚?”

“我没有问你要不要结婚。”夏洛克理所当然地说,“我是在说结婚是一个符合逻辑的选择。”

“现在你听起来像斯波克了。”琼恩抱起双臂,“万一有朝一日你终于找到人生另一半,可千万别用这句话求婚——我记得上一次你发表赞同婚姻的言论的时候,还是为了让格雷森警长用婚姻解决佩吉的医疗保险。所以这次呢?为了我手术的医疗保险费用?”

“动脑,华生。”夏洛克无情地说,“你得的不是智商癌,我留给你的积蓄不需要你用婚姻来骗保险。我十年前邀请你做我的搭档的时候就说过了,我是在邀请你做我的人生搭档——如果我有什么人生另一半,你早就是了。这正是我说我们应该结婚的原因。”

“但你十年前没有说要和我结婚。”

“因为十年前不需要。”夏洛克抬起眉毛,“而且当我们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不确定这种关系到底能不能成功。”

华生哑然无语,主要是有太多想吐槽,以至于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她冷静了一下,在心里排了个序,预感这不是个一时半会就能结束的对话,于是给自己拖了一把凳子过来。

“好吧,现在我真的很好奇了。假设我同意了——当然我并没有同意,只是纯粹假设,万一我同意了。”琼恩说,“然后呢,我们领证?然后你打算做个正常意义上的伴侣,还是什么福尔摩斯式柏拉图婚姻——性伴侣和伴侣不是一码事,那个情况?”

“你没懂我的意思。”夏洛克说。

“我当然没懂你的意思。”琼恩极为诚恳地回答,“我现在觉得这就是个愚人节笑话,还是长了两只兔子耳朵的那种。”

 

“然后呢?”

“然后我的肿瘤治疗师给我打了个电话确认下周的化疗时间,然后亚瑟下课了,我出门去接他。”琼恩摊了摊手,“我们没机会把这个对话进行完。”

马库斯把一大团沾了咖啡的纸巾扔进垃圾桶,连带被他失手打翻的咖啡杯一起。他的文件损失惨重,琼恩对此略感内疚。

“哇哦。”马库斯牙疼似的叹了一句,想了想,没想出该说什么,于是又叹了一句,“哇,哦。”

“我觉得他纯粹是心血来潮。”琼恩说。

“你知道他不会对这种事心血来潮,对吧?”

“是啊,我知道。”琼恩也叹气,“这以他的尺度来说都太不正常了,但你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说实话,琼恩,我想建议你别问。”马库斯举起一只手做了个终止的动作,“就,别问。我很怀疑他会给你个类似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他方便以配偶名义帮你继续照顾亚瑟,这种回答。我是说,他真做得出来。”

“天,”琼恩说,“夏洛克照顾孩子?放过他们两个吧。”

这时候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有个警官来找贝尔警长汇报工作。琼恩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才继续了这个话题,“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会突然这么说,和当时格雷森警长对佩吉求婚是差不多情况的——除了,显而易见的,夏洛克和我完全没有爱情因素在内。”

“差不多吧。”马库斯说,“但你确定没有爱情因素在内?”

“马库斯!”琼恩抬高了声音,却只是嗔怪地瞪他,没什么实质性的责备意味,“别人也就算了,你认真的吗?”

“我认不认真可没用,这要看求婚的那个认不认真。”马库斯带着溢于言表的看戏心情,毫无必要地靠近桌子,神神秘秘地凑前低声道,“就是私底下问问,你打算答应吗?”

琼恩看他挤眉弄眼,有一种自己交了个损友的错觉。

“答应个鬼。”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太荒唐了。”

“再仔细一想,我其实也不会觉得意外。”马库斯摊手。

“你的咖啡杯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的意思是,你们俩同居的时间都超过七年了,美国起码有一大半夫妻到这个时间点都该离婚了,而他还把你列为默认遗产继承人。”

“那是他的人际关系问题,不是我们之间有什么情况。”琼恩说,“你也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搭档关系是怎么起效的。”

“对,那主要是他的问题,我知道。”马库斯说,“但你确实无法否认你是他身边最亲的人,是吧?如果他决定从他寥寥无几的深度社交圈里选一个最适合共度一生的,他选你也不是什么很难想象的事情吧?”

 

“我真难想象。”格雷森木然道。

他们两个正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喷泉旁边的广场上有一大片鸽子,此刻接近黄昏,一辆单车从他们面前按着铃驶过,惊得那群白色羽毛的有翼族在晚霞中振翅飞翔。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用我和佩吉的情况指代你和琼恩。”格雷森说,“但我真的不是为了让你也在她生病的时候对她求婚的。”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这是求婚?”夏洛克感到不可理喻,“我只是指出这是个合情合理的选择。我指出了这个选择几乎没有负面影响。”

“那这件事听上去就更混蛋了。”格雷森评论道,“混蛋得和你本人一样。”

夏洛克眉头紧皱,批判性地回味了一下这句话。

“所以,你的重点在于,”夏洛克很快得出结论,“我应该更严肃地求一个婚?”

格雷森深吸口气,回想起了最开始认识夏洛克·福尔摩斯的那段时间,那些日子里他一天内想把这个小兔崽子掐死的冲动最多能有十次。后来这不省心的玩意儿慢慢变得像个人似的了,在琼恩·华生的影响下,感谢上帝——但现在他又升起了这种冲动。

他冷静了一下,毫无感情地扯出一个假笑,“不,我的重点在于,如果你只是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成功的战略性决策的话,你就别去招惹她。”

“你是在担心我的决定里没有感情因素。”夏洛克偏过身,“真的吗?到现在你还会怀疑这个?”

“我知道你非常爱她,你把她当作最重要的人,所以她可以陪你走完人生。”格雷森说,“但你要知道我们正常人对婚姻的定义没有这么简单。她非常重视你,但是她把你当爱人吗?你知道她在婚姻中想要的是什么吗?”

夏洛克沉默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就好。”格雷森说,“现在你该回家去和她说清楚了。”

夏洛克继续说:“但我依旧觉得我的想法是可行的。”

格雷森张了张嘴,感觉无言以对。

“那也行。”他拍了拍夏洛克的肩膀,继续假笑,“不是我不祝福你,只是我确实看不懂你们年轻人了。如果你真成功了,你最好第一个让我知道。”

 

“让我确认一下,”玲说,“你是在问我琼恩对婚姻的看法吗?”

夏洛克点头。

他们此刻坐在一家中餐厅里,刚刚点完单。玲是琼恩的家人中唯一一个知道她病情的人,她的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算好,她不想让他们担心,而她的哥哥不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于是游离于她家庭外却又是她亲人的云玲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夏洛克来找她于是出自如此考虑——虽然说他名义上还是个死人,但是他已经决定留下,甚至住在褐石屋里方便照料琼恩,亚瑟的保姆都已经认识过了夏洛克——虽然不是以真实身份,那么他未来和玲迟早遇上,也就没必要做什么保密了。

而玲——她吓了一跳,但接受得很快。

她甚至是带点幸灾乐祸和兴高采烈地问:“所以你们俩终于决定结婚了?”

夏洛克皱眉看她,发掘出了句子里潜在的意思:“我们没有‘终于’决定。这才是我们第一次谈到这个可能性,而且华生还没有回复。”

“哇哦。”玲毫不留情地说,“那你真是好失败。”

夏洛克冷酷地打断她:“你还打不打算告诉我她对结婚的看法?”

“喔,别急嘛。”玲挖了一勺冰淇淋思考了一下,“说实话,她对婚姻的看法可能是她不想结婚。至少她对我一直是这么说的。”

“因为她尝试一边过着顾问侦探生活一边过着正常人生活然后失败了。”

“不完全是吧。”玲眯了眯眼,“我觉得她的理由和你差不多。”

夏洛克无动于衷:“巧了,我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她的生活方式是她这个人的一部分,对吧,还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跟你一样。”玲解释,“而她不能遇到一个可以和她分享这部分人生的伴侣——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在疑惑你们怎么一直没结婚。她想找一个可以和她分享侦探人生的伴侣,你不就是一个吗?你们到底为什么不结婚?”

“因为我们之间有的东西远远超过区区婚姻证明可以容纳的。”夏洛克说,“而且我们没有想要把对方搞上床的感觉。”

“因为你们之间不是游戏,你们把对方看得太重了。”玲指出,“你知道吗,你们就像两个提倡禁欲的柏拉图爱情狂热支持者,觉得把对方搞上床这种想法是对你们这段关系的侮辱和亵渎。”

夏洛克评判了一下这种说法,而后快速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你的说法太夸张了。重点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她对婚姻伴侣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时候服务员将菜盘端上来了,玲礼貌地道谢,然后更加彬彬有礼地回复夏洛克:“这样私人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不去问问她本人呢?”

夏洛克用审视似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换了一个问题:“那你觉得她会更倾向于什么样的求婚?”

“她倾向于那真的是个求婚。”玲真诚地说,“不是给她做证明题。”

夏洛克摆着一张扑克脸,恶声恶气地说:“感谢你的没有起到任何帮助。”

玲相当得体地对他微笑,拾起筷子:“不客气,亲爱的,就算只是办家庭婚礼也别忘了给我发请柬。”

夏洛克扔下餐巾,准备走人。

玲叫住他:“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高兴你回来了。”

夏洛克没说话,但他重新坐回了椅子里,表示玲有话可以继续说。

“而且想要和她结婚了。”玲补充,“虽然我不是很想听你陈述你的具体原因。不管怎么说,她在你刚离开的时候不大好——不只你刚离开的时候,她一直都不大好。我总觉得她生病……可能也有这方面原因吧,中国人总是有这种说法,心境影响健康什么的。还有亚瑟,虽然她确实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但从前你在的时候,这个需求不那么迫切,你离开以后……怎么说,她可能觉得,就像家庭破灭了吧,她需要一个孩子来重建一个家庭。”

玲坐在原地,云淡风轻的,阳光从窗外落进她的红酒杯,反射出剔透的光芒,她就在那光芒里微笑,那个角度看上去她与琼恩惊人地相似。她轻飘飘地说:“……毕竟她是愿意为你不顾一切,远赴重洋彼岸啊。不管你们结不结婚,像不像恋人那样相爱,你们早就是家人了。”

 

家人。夏洛克想。

这是个很熟悉的词汇。很多人乍一发现他与华生的同居关系,都会对他们的关系有那么些歪斜却无可厚非的猜想;另一些人更了解他们一点,就会觉得算了吧,他们把日子过得根本不适合谈恋爱;还有另一些人,处在这两者中间,他们就会说,哇哦,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你们这么般配。

目前三类人的数量都很多,还有个别与他们两人都很熟的,会觉得他们是家人,在一起过日子能过得毫无间隙。至于适不适合结婚?观点就两极化了。马库斯是中立派,他俩结不结婚他都感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莫兰德了解自己的儿子,很早就已经在暗话里透露了琼恩是夏洛克最爱的人这个事实,而与最爱的人结婚在他的字典里显然是正常行为;格雷森警长则是完全想象不到他们会结婚的类型,他像个老父亲,担忧琼恩更多一点,所以他首先会反对这件事——毕竟但凡是个当父亲的都不会放心把女儿交给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人。

最特殊的那个人叫凯蒂。她首先说我们是家人,下一秒她就邀请了夏洛克和琼恩做她儿子的教父教母。

现在想起来,这个暗示简直不能更明显了。夏洛克在冥想中想象凯蒂抱着阿奇站在教堂穹顶下说:夏洛克,我们是家人。但只有我们觉得我们是家人,这样的联系太脆弱了。我邀请你们做阿奇的教父母就是想要告诉你,这就是社会关系存在的意义。虽然你对大多数人类和社交关系都不屑一顾,但你不能否认它们的力量,社会关系能强制性地把我们连在一起。我们会永远是家人,就算到了坟墓里,你们也是阿奇的教父母。

她落实了这样的关系。而没有落实的格雷森警长呢?他为了他真正的家人放弃了他情感上的家人——夏洛克早已经不纠结这件事了,他能够理解,只是在分析。因为他们不是格雷森警长真正的家人,哪怕他求婚的戒指都是夏洛克提供的,但他们只是差了那么一点。于是一旦抉择的时刻来临,他们不是不重要……只是还不够重要。

如果够重要,他无论如何都会落实这样的关系。

这可以列进原因之一里。夏洛克继续想,他有那么多原因可以证明他和华生需要结个婚。婚姻关系可以是他们搭档关系的一个新阶段,而不是他们从搭档关系中跳出来的标志。这是有利无害的进化,夏洛克需要一个便于活动的社会身份,他需要留在华生身边,他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说服华生别的朋友。同居的朋友太令人起疑了,配偶顺利得多,在医院里的时候就更顺利了——毕竟只有家人才会追着医生跟踪治疗进程,而他与华生的人种都不同,显然不会是什么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但他有一种预感,这些都不足以说服琼恩·华生。她一直是一个超凡脱俗的女性,而且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夏洛克。这些理由可以说服别人,但说服不了她。

他们状若无事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想要首先提出这个话题的样子。夏洛克依然花很大块的时间读医学论文,好像把从前钻研经典悬案的精力全转移到了钻研高深医学课题上。琼恩知道这回事,但她没阻止,只是说过一次——“你不可能把我十年学的东西花十天就学完”,而夏洛克回答她:十天确实不太可能,十个月还是够用的。

于是琼恩就再懒得管他了。她还有忙不完的事,首先她把大部分工作事务全部了结了,暂时了结不了的就交给助理——这时候她终于有点后悔发表了那本书,这给她带来了许多麻烦,包括且不限于知名度,而夏洛克对此已经挖苦她不下十回了。更重要的是,她的化疗要开始了,至少在第一个疗程她需要住院观察,住院时间随药物反应情况而定。如果理想,她只要在医院住一周时间就可以回家修养等待下一个疗程,如果不理想,随时终止化疗也是可能的。

她的病理报告显示的情况其实并算棘手,可以说她在最坏的情况中拥有了最好的运气,为她做手术的医生也是她曾经同事的介绍,她对对方的能力也知根知底。虽然医生从来不敢说百分百保证的话语,但是她相信手术做得一定很干净,化疗只是一种深度清除,所以她才会同意这种治疗方案。无论怎么说,她对自己的定义其实从来没有彻底从医生中跳出去,她对这些流程司空见惯,甚至在职业生涯中见多了更难看的场面,在开始治疗后一切也在慢慢变好,她对此没有太大的恐慌或紧张。

她觉得夏洛克比她紧张。她也觉得这就是夏洛克会突然提出结婚这种匪夷所思的事的原因。他离开三年,一回来就听说了这样的消息,他心怀恐惧,于是想要真正抓住什么东西。

十二月的纽约冷得彻底,气温骤降,到零度边缘,是流感开始肆虐的时候。为了不让亚瑟也跟他们一起住进医院,罗斯把他看得很紧,当两个大人分不出心来管他的时候。入院前一天夏洛克坐在壁炉前盯着炉火,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好似一柄军刀出鞘,琼恩猜测他在脑子里一遍遍过所有的准备工作和接下来几天的流程,力求做好万全准备,不放过任何一点漏洞。琼恩甚至怀疑他偷偷去问过格雷森警长关于病床陪护的问题。

她从晚上开始禁食水,明天一早要入院检查。她在指针指向九点的时候上楼去哄亚瑟睡觉。过了半个多小时她下楼去看,夏洛克依旧坐在炉火前,只不过他的手上多了一枚戒指。琼恩认得那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它所代表的意义甚至让她无法将这一幕与几天前夏洛克对她的……勉强算求婚联系在一起。考虑到它能让他们两人联想到的人都算得上以悲剧终结一生,此刻都躺在了六尺之下。

琼恩站在楼梯口看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他身边坐下。“我不知道你一直把它藏在壁炉里面。”

“这不算是我的东西。”夏洛克回答,“或者说,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是我的东西。它安静待在这里就挺好的。”

他换了只手捏着那枚戒指,古老的宝石在火光中被镀上暖色。琼恩看着他,又看着他指间的戒指,问:“你紧张?”

夏洛克反问:“你不紧张?”

“我还好。”琼恩耸了耸肩,“我见过更坏的情况。实习的时候看过太多了,我知道我的情况算是好处理的。你知道骨胶质瘤吗?我实习期在骨科手术室观摩手术过程,他们为了杀死癌细胞要把骨头卸下来拿去煮,一台手术下来老有医生在化验室外面喊这是谁的骨头汤煮好了快过来认领。”

医生的行业冷笑话惊悚程度真是一点都不亚于侦探,夏洛克想说,怪不得她转行转得毫无心理障碍。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开始散漫,才会想进行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

“我很抱歉,”他突然展开话题,提起了他们已经回避了数日的问题,“如果我那天突兀的行为惊扰到你了。”

“你不用道歉。”琼恩说,“但你确实需要解释一下。”

“我觉得我可以从,”夏洛克久久地顿住,这停顿好像一个无法措辞的人在白纸上写下一个深刻的逗号,然后他才做好了心理准备似的说,“从我为什么没有更早提起这件事开始。”

“不好意思,”琼恩坐直了,“你是在告诉我你早就思考过要做这档子事了?”

“准确地说,”夏洛克回答她,“大概是从费欧娜以后——你跟我说,莫里亚蒂的一切都是不可复制的,我不需要被局限在这个定义里,完全可以想一想别的可以作为长期陪伴的对象。你建议我去尝试不一样的。”

“你是在说,你想到了我。”琼恩开始按额头。

“我当时没有想到你。”夏洛克诚恳地说,“我只是觉得,跳出莫里亚蒂的定义看,如果我要找一个身边的人试一试,最接近的难道不就是你吗?然后我觉得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切入点,我们尝试过很多种相处身份,但是我们谁也没提出想尝试这一种。”

“有非常合适的理由,我们没有在那方面相互吸引。”

 “于是你提到了,爱情与性是密不可分的。”夏洛克指出,“而我的观点一直是,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是人类历史上最恶毒的产物之一,最直接的用意是谋杀自由、将个体捆绑为群体以方便那些站在顶端的掠食者们进行社会管理。”

“我现在彻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琼恩摊开手。

“我的意思是,爱情与性密不可分,但是爱情与婚姻可以毫无关系。”夏洛克说,“我发现婚姻也许大部分时候是不利的,而且几乎百分之百会引导人类走向坟墓,但偶尔,在特殊情况下,它还是可以利大于弊的。”

琼恩再次抚额,“如果你想说的是像你建议格雷森警长结婚的时候那种情况,是为了骗保险,你还是闭嘴吧。”

“不是,”夏洛克说,“不是那种情况。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你最好是能从头说起。”

“先前我和格雷森警长谈话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要留下来,我说我不行。”夏洛克看着指尖的戒指,仿佛刻意不去看琼恩,“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行。我之前和你说我刚刚离开纽约那会儿很不适应,过得很不好——我没有说得太具体。我不只是过得很不好,我差点把假死弄假成真了。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我计划要回纽约,但那时候你有了孩子——我对警长说,我不能回纽约,我不能冒着打破你新生活的风险。我不能让你的孩子看见我那个样子,更不能让你还来分心担忧我。”

壁炉里的柴火发出了一声爆响,但没有把任何一个人惊醒。夏洛克陷在靠背椅中一动不动,琼恩也不动,她的脸在阴影与火光中明明灭灭,柔和得像幻觉。

“但那也不完全是理由。”夏洛克深深吸了口气,“在整段关系中,从一开始,你是我的康复陪护,从那时候起就是我需要你多于你需要我,到后来也没有变过。我是受益得多的那一方。我不得不思考,我们之间两地分离是不是更适合你开始新生活,没有我后你做任何事情的阻力都会变小——当然,探案除外。没有你我会过得一团糟,但是没有我你就终于可以拥有一个孩子,没准一个伴侣也说不定,我知道你可以做到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可能性有很多——”

“可以了。”琼恩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她捏了捏手指,“如果你接下去还想说你觉得在我心里我一点都不需要你,我就该揍你了。”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夏洛克没有屈服于她的威胁,他接近冷酷地继续剖析自己,“我在想,你一个没准会有更好的生活,我们的搭档关系更多是一种难以打破的习惯,习惯让你决定和我一起去伦敦,哪怕你在伦敦并不快乐,但打破习惯是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既然已经有了奥丁的事情,习惯必须要打破了——我是不是应该把时间拖得久一点,让你多试一试——让我们都多试一试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现在我真的想揍你了。”琼恩被他气笑了,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跟你一起去伦敦不是因为什么见鬼的习惯,是因为我爱你,我想做的事情就是你,我,在一起。在哪里重要吗?当然重要,但是没有我们两个在一起重要。你个白痴,你还说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夏洛克没有被她的怒气影响,他依旧冷静得像块寒冰,只是那块冰徘徊在被打碎的边缘。他终于抬起头看了华生一眼,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然后马库斯来找我,问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对我说,你没有挽留我,什么也不告诉我,是因为你觉得我环游世界过得很快乐,你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会更好——换句话说,你对我做的事情完全是佩吉当年对警长做的事情。”

琼恩反唇相讥:“难道你不是?”

“对,我也是。”夏洛克坦然承认,“于是我意识到了,你妹妹说的对,我们两个的问题在于太过为对方着想。”

琼恩反应了极短的一段时间,而后不可思议地问:“你还去见了我妹妹?”

“反正她迟早要发现我的事。”夏洛克无动于衷道,“重点,华生。当我们一直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我们没有产生误解的空间,但是当我们必须分离——尤其在我们这三年的毫无交流,我们很难不产生担忧,觉得自己不能再融入对方的生活,觉得对方不需要自己了。我重视你超过重视自己,显然你也一样,但是三年过去,我们竟然都对此产生了忧虑。”

“所以你搞这一出,”琼恩说,她的怒气此刻终于消散了一些,“是想用婚姻落实我们的家庭关系。”

“你看,我一直认为婚姻是违背人类生理、独立以及幸福的阴谋,因为它要把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人永远绑在一起,要求他们分享人生。就算不考虑爱情是个幻觉这个事实,这对于三心二意的人类而言也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它只能带来互相折磨,然后走向坟墓。”夏洛克偏过头,隐没在阴影的一侧眼睛亮得惊人,他轻声说,“——但我们不一样,华生。”

“我们早就已经分享人生了,而对于这个事实所产生的所有忧虑或者患得患失都是多余的。婚姻不适用于爱情,但很适用于人生伴侣,而我们早就是了,而且注定不会离开对方。”夏洛克说,“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可能我们还是需要分离,但我不希望类似这一次的情况再发生。你不需要再担心我不会回来、有别的生活更适合我,我也不需要再担心我不能在你的生活中有一席之地,我们是搭档,是伴侣,婚姻是一种证明。我向你证明,我永远会回到这里,你身边就是属于我的地方,就算我们中有人不幸先行离开,他的墓碑上也会有两个名字并列。”

琼恩有很久没说话。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炉火又看向夏洛克。

“所以,”她终于说,“你决定和我一起走向坟墓?”

夏洛克皱眉皱得起了抬头纹,“可以这么说。”

“嗯。”琼恩评价道,“作为求婚词,这比你前几天的表现好多了。”

“我需要附上戒指吗?”夏洛克问,“因为现在这就有一个。”

“如果你是在提议把你妈妈的戒指给我,”琼恩看着那枚价值千万的戒指斟酌道,“……我觉得它的纪念价值应该大于实用价值。还是不要了。”

“所以才应该给你。”夏洛克说,“它放在褐石屋和放在你身上是一样。”

他这么说着站起来,走近华生,而琼恩却向后靠了靠。“呃,”她依旧迟疑,“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夏洛克在她面前站定,歪了歪头,“为什么我不该这么做?”

“它应该留给你的另一半,我是说,真正的那种。你怎么知道你不可能再遇到一个真爱呢?你父亲在两个儿子都过了三十岁以后还能再遇见真爱。”

“是的,人类是很善变的动物,我知道。”夏洛克回答,“但是,至少现在,以及这漫长的十年里面,你一直是我最爱的人。至少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未来真能遇见什么真爱,恐怕她要接受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最独特的搭档关系了——如果她不能理解,那我就无论如何不会和她有任何发展基础。”

琼恩看上去似乎被震住了。她迟钝地眨眼,近乎无辜地看着夏洛克在她面前跪下来,为她戴上戒指,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打量了一会儿:“挺不错的,可惜明天就要摘下来了——贵重物品不适合带进医院。”

夏洛克站起来,拉了拉衬衫下摆,拉平了衣服上的褶皱。他看上去轻松了许多,仿佛终于完成了一件悬在心头良久的人生大事,从此任由生活惊涛骇浪,他都有一方归处。

琼恩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种种情绪尽数在熔炉里灼烧,却只烧出了一句话,她说:“好吧,我也爱你。”

“那么,我们就只剩下一件事要决定了。”夏洛克拍手,轻快地说,“鉴于不少人都强烈表示想要收到我们的请柬,所以,家庭宴会要请谁?”

琼恩笑了出来,这大约是她自久病以来最轻松愉快的时候了。马库斯一直觉得她总是有办法搞定夏洛克,殊不知夏洛克一直以来也最是有办法对付她。

“我好久没见到我们的教子了。”她说,“你觉得把凯蒂骗来纽约怎么样?”

 

END.

 


讲实话,福花如果结婚就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婚姻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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