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OOC(是真的)。丧。铁人自毁倾向(这个好像是官方公证无需警告)。非常碎片化的情感寄托描写产物,主旋律大概是孤独。我觉得没什么逻辑。
因我莫名很丧而写,又因写不出我想表达的百分之一而痛苦。
在至尊法师与钢铁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斯蒂芬问:“你想要和我私奔吗?”
斯蒂芬最后一次见到托尼是在他去世前不久。在托尼·斯塔克被公众所知将不久于人世之后,在他的旧伤新病一齐爆发无药可治之后。
事实上,他们在灭霸之后就只有两次面对面,一次是他帮助托尼确定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消耗生机,一次就是这次。此前斯蒂芬从新闻中得知托尼将这噩耗公开,不知怎的感到了模糊的不真实感。托尼·斯塔克擅长创造奇迹,而且不擅长死亡。他在没有无菌条件的手术环境下给自己的胸口打了个洞装上一块磁铁尚能活蹦乱跳,他甚至活过了灭霸的袭击还有余力拯救宇宙,他当然不会被病魔打倒。他肯定能找出个什么别人想不到的方法骗过死神。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见到了托尼。全副武装,只不过是对付媒体的那种武装,不是张扬的、假装遮盖面部的墨镜,而是连帽衫加口罩,不会有人能认出这样的钢铁侠。他像是一路跑来,终于到圣所里才停下,在斯蒂芬从高处飘下时他正靠着曾被他用来做腿部拉伸的万物之鼎喘气。
“你是怎么打开那扇门的?”斯蒂芬狐疑道,“你为什么在喘?”
“它是个门,门不就用来开的吗?”托尼直起腰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被记者追了一条街,你也会喘。”
斯蒂芬收回前言。显然还是有人认出来了。接下来他挣扎了一下他该把重点放在托尼显然是私自离开医院上还是他打开了圣殿的门上,最终他选择了前者。
“提醒一下我,你今年几岁?”他问,“我记得你过了会离家出走的年龄了。”
“托尔斯泰在死前尚且能离家出走。”托尼振振有词,“我就不行?”
“托尔斯泰最后一个人死在了火车站。”
“看不出和死在医院有什么区别。”
斯蒂芬叹气。托尼抱起双臂和他对峙,他知道碰上这样的情形他基本就改变不了钢铁侠的任何想法了。于是他暂时把话题转到第二个重点上。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
“快被追上了,随便找了个门好消失。”
“然后你就找到了纽约圣殿。”斯蒂芬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嘲讽,“你制造灾难的能力真是登峰造极。”
“只是这门看着眼熟。”
斯蒂芬张了张嘴,差点无话可说。“那扇门的魔咒只对前来求助的人开放。”他最后干巴巴地说,“一般是走投无路之人。”
托尼微微直起身,好像在应对一道飞来的刀锋。“我确实很走投无路。字面意义上的,这条街上我怀疑没有能让我就地摆脱媒体的第二扇门了。”
斯蒂芬微微垂眼。他在那言语下窥见前所未见的东西,它来自一颗将要停止的心脏与业已燃尽的灵魂。他不认得那东西。
希望可能与死亡混在一起吗?
他沉默片刻。托尼在这沉默中端详他的神色,直到他邀请托尼上楼喝一壶茶。他们便如此坐在窗边,左右皆是排排书架,午后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灰尘在光束中涌动。斯蒂芬可以变出滚茶,但他偏爱自己动手。在等水煮沸的时候他向下方暼去,圣殿的大门伪装够好,也足够牢固,记者在门外徘徊不散,就是不愿离去。
“这大概是圣所几个世纪来最濒临曝光的一次了。”斯蒂芬轻轻叹息,托尼抬头看他一眼,有些讶异但又似乎意料之中地没有听见指责意味。这时托尼已卸下自己口罩和帽子,他看上去气色不错,四肢也没有干枯之状,他没有接受任何治疗。在他身体中吞噬他的东西直接来自宇宙原石,那些伤害接近魔法又不全然,斯蒂芬对此也毫无办法。
“你知道你做的事情有多任性,对吧?”斯蒂芬问道。
“我做过更甚的。上次我快要死了的时候,我谁也没告诉。”托尼耸肩,“上帝保佑佩帕下辈子别再碰上我这种人。”
“你本可以……”
“斯蒂芬。”托尼说,他的声音低沉柔和,但坚定不移,像上帝在伊甸园外划出一条线,“到此为止。”
于是斯蒂芬不再说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他们之间事实上从来没有过什么交心的对话,每一次交谈都是匆匆忙忙,世界危在旦夕,他们迎面相遇,擦肩后分离。
他在一千四百万次死亡之后都没能握住仅仅一条命。
那差不多就是他们间的全部了。斯蒂芬想,一个有所负担,一个负担更重,他们早就接连失去了享受自由的权利。无论有发生过什么事,在死寂星球的并肩作战,在硝烟鲜血中的交叠双手,在托尼微笑时他暗色瞳孔中细小的闪光,它们全部被凝固在时间碎片里。斯蒂芬不拥有它们。他在心里喜爱这一切,只是时机来得太迟。他们有过那么多时间,因为他们的素不相识而白白失去。
然后他们这样坐到了傍晚,几乎没说几句话。托尼哼着歌戴着耳机,星期五依旧在为他服务。斯蒂芬不知道如果他离开后星期五将继续为谁服务,但他猜测托尼都安排好了。他看上去非常轻松,过于轻松。在时间之石带来的那么漫长的时间洪流中,他不记得他看过任何时段的托尼·斯塔克有这么轻松过。他称得上是容光焕发,丝毫不像将死之人。
“你知道我现在对死亡的想法吗?”托尼站在门边时说,“我觉得那是摆脱了时间对我的剥夺。你看,除了去死以外,你打不败它。”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奇怪的想法,斯蒂芬想。但他没有说出口。相反,他看了看圣所的大门,那个问题还在他的脑中缠绕,像飞舞的金色光带。圣殿的大门只为走投无路之人开放。前来寻求帮助者。上一次我快死的时候我谁也没告诉。钢铁侠帮助过全世界的人,但他从不向他人寻求帮助。
“你为什么能打开大门?”斯蒂芬上前半步,“你所求何物?”
我不能留住你。我不能治愈你。那么你还在寻求什么?
托尼抬起头直视斯蒂芬的眼睛。他在不久前才发现那双眼睛在不同光线下是不同颜色的,他所记忆最深的是蓝色,在医院惨败的灯光下。那时候他的眼睛是暗蓝的,是鲸鱼盘踞的海洋。在下午的阳光下他看见的是晶莹的绿,他觉得这很神奇。现在他看不清那双眼睛的颜色,灯光太暗了。他好奇能不能看见星空的颜色。
“我可以用一个问题回答你。”托尼盯着那双眼睛说,“斯蒂芬,想要和我一起跑吗?”
“跑?”
“对,跑起来。”
“到哪里去?”
“向前。”
斯蒂芬沉默了一会儿。他在犹豫。那个答案在他的喉咙里呼之欲出。是,我当然愿意。我看不出这世界上会有多少人不愿意。但他无法将那些词句拖出来。
“你有在期待一个答案吗?”他问。托尼以颔首回答。
“我想要。”斯蒂芬最终艰难地回答,“但我不能。”
托尼笑起来。他没有失望,相反,他看上去挺满意的。“这不是最完美的答案。”
“没有完美的答案,你该比谁都知道。”斯蒂芬说,他叹出一口气,“那么你的答案呢?”
“这就是我的答案。我说过我回答你了。”托尼冲他眨了眨眼,“我在圣殿外走投无路地想进来询问一个问题,所以门为我打开了。就是这个,斯蒂芬,你刚才把那问题的答案给我了。”
斯蒂芬噎了一下。托尼·斯塔克果然永远不同凡响。就这个吗?他用眼神质问,一个足以让圣殿大门敞开的愿望就只是这样的吗?
托尼差点被他那实质般的谴责眼神逗笑。怎么,博士,你认为会让人绝望或者走投无路的一定是生死相关吗?他玩笑似的说。斯蒂芬拧起眉头,露出不赞同的眼光。
“仅仅是‘跑起来’这样的愿望一般不足以让圣所打开大门。”
托尼轻笑。他将双手插进口袋里,下巴微微扬起。他有这样的说话习惯,往好了说是自信,往不好了说是自大。但此刻他仰起头,却仅仅像是强迫自己不想要向下看,或者向后看。
“我父母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坐在医院里,一个人。我当时想着我应该随便找一个人抓住他的手,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逃走。就只是跑起来,别管去哪,世界就在你后面了。
“然后我就遇上了这么一个人。他走过来,一个医生,戴着口罩和头套,我没听清楚他的名字,我就只看到他的眼睛。他在我边上坐下来,我就知道他是理解我的一切的。他过来握住我的手,他还带着手套,他问我要不要跑起来。我说好啊——请不要露出那种神色,博士,这还远远不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的事情。”
斯蒂芬有点不太明白托尼突然回忆往事的意义,但他还是选择了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你们不可能真的就从一切麻烦里跑开了吧。”
“没有,但我们跑开了足够久。世界不小了,它可以照顾自己半个小时。”托尼笑起来,然后那笑容隐没下去。他想起他坐在车里盯着后视镜,在浓重的黑暗里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也许挥了挥手。然后他变成了一个小点。安静、隐秘但笃定。就像托尼必然到来的终结一样,就在黑暗中的某处,模糊、不甚清晰明朗,但一定在那里。现在想来那就是他所求未来的第一个征兆,是洞穴寓言中混沌的人们关于自由的第一缕洞察之光,从那之后一些人才尝试摆脱锁链,尝试奔跑,不管上帝是否在发笑。
斯蒂芬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看上去很想念这个。你没有再去找到那个医生了吗?”
托尼呛笑了一下。他似乎觉得斯蒂芬会这么想很有趣,好像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似的。“斯蒂芬,你应该从小就听过这种话。”他说,“不要为一棵树错过一片树林。但在我身上,问题是,从那天开始我就没有停下过奔跑,只不过大部分时候我无法选择方向。我没法为自己奔跑。世界追在我后面,这太狼狈了。但树,树就只是树而已,他立在原地,再过多少年他都立在原地,可我没办法往回走。开始的时候我想我会在树林里遇到更好的树,我也许能遇到另一个人,他的手也有那么温暖,他也有那样理解我的一切,也许他还能跟着我一起跑。后来我确实遇到了一些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能代替我当年遇见的那颗树。我再也找不到那样的人。我没有再去找那一棵树,他当然也找不到我。”
但人不是树,托尼。人不会像树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哦,斯蒂芬,相信我。托尼说,在这件事上,情况就差不多。
他们沉默了一小会儿。
但现在我可以为我自己跑了。托尼又说,而我跑得太快,能追上我的人一直不多。博士,我问你那个问题并不是想让你和我一起跑。你追不上我的。你得跑得比时间还快才能追上我。
那就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托尼了。他对他说:“那么跑吧。”然后他得到一个奔向黑暗的背影。像瀑布从万丈深渊永恒坠落,它本应该怒吼或尖叫,可不知为何它寂静无声。
葬礼前佩帕与斯蒂芬见面,地点选在了她与托尼常常散步的公园。斯蒂芬从传送门里凭空出现的那个公园。她将由托尼所写的一封信亲手交付。斯蒂芬掂了掂那封信,很薄,像是托尼对他的所有期待都寄托在一张纸上了似的。那只是个简单原始的信封,上面是手写的斯蒂芬的名字,“致斯蒂芬·斯特兰奇医生”,字母线条末端漂亮地勾起,没有一点托尼擅长的高科技成分在里面。
斯蒂芬收下了。然后佩帕问他如果他不去参加葬礼,那么他是否有什么想要说的。
斯蒂芬想了想。他不愿意再去多说托尼的伟大之处,世界不会忘记这点,事实上,世界只记得这点。世界会记得安东尼·斯塔克,但不会记得托尼。
“他自由了。”斯蒂芬最后说,“这就是我想说的。”
斯蒂芬拆开了信封。里面确实只有一张纸。在某一场苦战后他辗转难眠,终于在夜深人静时坐在卡玛-泰姬的庭院中拆开信封,在黯淡星光下阅读上面的文字。博士。如果你想要见到我,去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直到下次。
直到下次。斯蒂芬想,还有下次吗?丧钟齐鸣了,棺材降落土里,国会降旗哀悼。托尼·斯塔克走出了时间,他不打算再回头。
哪里来的下次呢?
但他还是站起来。纽约此刻正是清晨,差不多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凌晨有一场降雨,公园里天高气清,水珠还留在树叶上。斯蒂芬揣着那封信走在石板路上,在人来人往中感到绵延万里的空旷。
什么也没发生。当然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于是斯蒂芬将那封信夹进他的一本魔法书里。他再没有想起它。就这样又一些年过去,彼得从大学毕业,他好说歹说拖着斯蒂芬从加德满都跑到纽约了解“流行电影文化”,选的却是好几年前的《神秘博士》剧集。佩帕也被他拉来,只不过一集没有看完就被匆匆一个电话叫开了,只剩斯蒂芬一个人了解青少年流行文化。他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成年人还爱看这种浪漫太空冒险戏剧。
在他三心二意看了一集半后佩帕解决了她的问题,顺便从厨房切了水果出来。彼得欢呼起来,斯蒂芬站起身去接盘子,在转身的一刹那听见身后电视里传来博士妻子的声音:“……他第一次见到我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斯蒂芬的手顿在空中。那句话立刻就消逝在空气里了,宛如水蒸气消失在艳阳下。但它带来了电光火石间的明悟,而斯蒂芬在放下盘子这短暂的片刻中就串起了失落的珠子。
……树再过多少年都只会立在原地。斯蒂芬记忆中的虚影在黑暗的房间里无声微笑:可我没办法往回走。
是啊,我是那棵树。
想要和我一起跑吗?你得跑得比时间还快才能追上我。
我永远立在原地,不会老去,不会死去。
博士,如果你想要见到我,去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那地方根本不是公园。
斯蒂芬站起身。他的斗篷从衬衫变回原形,彼得惊讶地坐直,肃然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只是想起有件事要去做。”斯蒂芬回答,托尼的虚影仍在一边对他空洞地微笑,“抱歉,我可能要下次再陪你看完了。”
他开启传送门,通向存放圣物与法器的至尊圣所。
斯蒂芬有一个秘密。或者说,秘密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想法,没有人需要知道,也不会改变什么事情。托尼的大多数朋友认为,秘法大师可以说是和钢铁侠交集最少的超级英雄之一;佩帕略微知晓斯蒂芬占据了很特殊的一块位置——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能看出来;而大众对他几乎一无所知。秘法大师一向难以寻觅,出离世外,他没有为托尼写下一句话,也没有在葬礼上出现。大众对他不甚了解,不清楚也不在意他的具体相貌面容。
这也并没有对现实产生任何一点影响。斯蒂芬·斯特兰奇既没有在锦缎上添上一朵鲜花,也没有将锦缎付之一炬。他是被忽视的,世代守护圣殿的法师们总是如此,这几乎可以算上他们职业的一部分,斯蒂芬对此没有怨言。
有一些东西观众们不需要知道。比如泰坦星上的一千四百万次失败,比如秘法大师与钢铁侠之间发生过什么——其实如他们以为的也相差无多,确实也没有什么发生的。托尼·斯塔克死去了,但他会成为人类文明中的一部分,他会成为史书里最闪亮的一部分,与爱因斯坦比肩,最后他会被越来越多后人平面化,变成一个里程碑、一个传说里的人物,他会脱去他所有平凡的、人性的闪光,直到他变成某种神性的东西,任何尘埃都不会沾到他。
正因如此人们才不需要知道一切,那不会有任何意义。无数人爱托尼·斯塔克,斯蒂芬不过是其中平凡一员。他选择了一个糟糕的时间段与钢铁侠坠入爱河,一个事实上并不存在的时间段,那一千四百万次未来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只剩他自己的情感和记忆还留存下来。于是他选择保持缄默,继续沉入自己的影子里。
现在他面对着那将他陷至如此境地的物件,它在冰冷的金属中闪耀着无情的光芒。它让他拥有一切,然后它又让他全部失去;它给予他无尽时间,却不给予他一个特定的机会。
至尊法师与钢铁侠只能在那些他们本可能相识的日子里独自走自己的道路。时间成为循环了,因果连在了一起,不知最初由谁开始。
一个人的初见是另一个人的诀别。
斯蒂芬双手端起那眼状法器。托尼的影子站在石台另一边,遥遥望向斯蒂芬,笑容中似乎有隐约的鼓励之意。
“我可以延迟它,你知道。”斯蒂芬说,他盯着时间之石,没有抬起头,“我可以让它无限推迟。”
“但这不会有意义。”他想象出的托尼回答他,“因为它已经发生过了。它发生了很久了。”
斯蒂芬不说话了。他深呼吸,微微闭眼。
“托尼。”他呼唤道。
“嗯?”
“我爱你。”他说。
托尼低笑,声音如在耳边。“当然。”
斯蒂芬几乎为此落泪。然而他只是颤抖地叹息了一声,摆出繁复的手势,碧绿阵法在他手中成形。他最后抬起眼,魔法的狂流在古老石室中涌动,他的面前空无一人。
托尼·斯塔克没有意识到他是怎么走出房间的。
那是1991年一个寒冷的夜晚,临近圣诞。从窗外望出去已有店门口立起圣诞树,彩灯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带着圣诞帽的、小精灵一样的圣诞老人坐在树顶端。除此之外,构成那个夜晚的元素只剩下苍白的灯光、死寂的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从他父亲律师眼中闪过的怜悯。
遗嘱公证会在黎明前准备好。那位律师说,并且善意地询问托尼是否需要其他帮助,询问他是否需要他人陪伴度过夜晚,因为到白天将会有一场公关灾难与媒体狂欢。托尼麻木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或者说至少他觉得自己拒绝了。然后他走出停尸间。他一直向前走,转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弯,直到他在某一刻感到再也无法走下去,才在病房外的某张长椅上坐下来。
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没有人路过他身边,而他的手指诡异地弯曲着,好像要抓住什么又克制住了。他坐得笔直,仿佛他只有用尽全身力气直起身才不会被压垮下去。
当那个陌生医生走到他身边时他已经失去对时间的感知。说实话他对现实世界的感知都不剩下多少了,这使得当那个医生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将它恢复成正常柔软形状时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斯特兰奇医生。(Doctor Strange.)”陌生人说。
托尼迟钝地眨了眨眼,“什么医生(Doctor who)?”
陌生人笑了起来。他带着医用口罩,托尼得从他弯起的眼角上看出这点。“我不是从什么奇怪的英剧里走出来的,尽管我确实才看完几集没多久。”
“我没有说你是。”托尼勉强接下了这个玩笑。陌生人摇了摇头,用自己的双手拢住他的。
“你想要和我私奔吗?”陌生人语气随意地问,神情也波澜不惊。托尼惊奇地偏头,有一瞬间甚至忘记了所有其他事情。“你意识到你是在和谁在说话吗?”
“我没必要意识到。”陌生人温和地说,“我只是认为你需要跑起来。”
“跑起来?”
“是的。跑起来,直到世界追不上你为止。”
托尼皱起眉。他仔细地盯着他看,好像在此刻才终于注意到他一样。托尼只能看见一双深蓝的眼睛,边缘浅金,像烈日下波光粼粼的海面,而向里便有巨大的鲸鱼在那块海域盘踞,投下更深的阴影。他看见眼角的皱纹和两鬓漏出头套的灰白发丝。
“到哪里去?”托尼问。
陌生人将他的手握紧了一些。
“向前。”他简单地回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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