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es:我弃坑了。本来我打算把这发展成一个系列的,结果我高估了我的耐心和时间【。】但是结尾早就写好了,我是真的挺喜欢这个结尾,所以还是发出来。基本可以当小短篇看吧。
蛋蛋与公主结婚后离开王男,然后又跟公主离婚设定。【当时我写这篇只是觉得黄金圈整个设定都很扯,所以想圆回来(结果越写越觉得官方搞的幺蛾子干嘛我要去给他圆剧情,再见吧不干了)
所以就这样了。如果有人还想看前文:点我
最终他还是对提尔蒂说出了他的决定。在整个冷战中他都在犹豫不决,事实上,直到他下飞机甚至走进他们的房间时,他依然没有作出决定。直到提尔蒂在他面前坐下,JB二世趴在她的脚边。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决定是什么。而说出它之后,他像卸下了一副枷锁一样轻松,尽管他为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而愧疚。
公主殿下听过了,便点一点头,冷静得不像话。
“狗狗得留下。”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它比你可爱多了。”
艾格西露出笑容。他感到提尔蒂回来了,完完整整的,不是那个因为他的蜜罐任务而颓丧到尝试毒品的提尔蒂,是那个在瓦伦丁的胁迫下挺直脊背、高傲地抬起下巴拒绝所有要挟的公主、人民承认并拥戴的未来的女王。这事实说起来让人感到失败,因为他回想他们短暂的婚姻生活,却恍然发现,只有他们不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才拥有最完整的人格和选择权力。
“我很抱歉。”艾格西说,“但我认为这对我们都是件好事。”
“你不必道歉。”提尔蒂抱起脚边的狗狗,“最开始的时候,我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爱上你。但如果和我结婚就意味着你要改变你的信念、放弃你的工作,那我爱上的那个人又会怎样呢?”
“但我想我还是欠你一个解释。”
“你是的。”
他迟疑了片刻,思考要怎么开头。“在你第一次见到我之前,我完全不是那样一个人。”他说,“你见到的是一个被塑造后的作品。你完全无法想象我之前是什么样的。有人一直在试图保护我,最后把我变成了一个足够好的人,现在他还在这么做。我只是……那是我的责任。我不应该让他承担我该承担的东西,我不能逃避我的责任。他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我也不能忍受再次失去他,我做不到。”
提尔蒂点了点头,表情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但立刻又被她控制住了。“战场才是属于你的地方。”
“是。”
“那么你还在等待什么呢?”她反问,“去战斗吧,我的骑士。现在我放你走了。去为你的国王出生入死、献上你忠诚的灵魂吧。”
艾格西轻笑出声,他打量她。“你没事吗?”
“这我说不准。”提尔蒂回答,“但我会没事的。”
艾格西朝她露出最后一个微笑,庄重地亲吻她的手背。“如果你有什么没法解决的麻烦,你知道你永远可以来找我。”
“这个承诺双方都适用。”提尔蒂说,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再见,艾格西。并且记住我,不是你从我身边走开的,是我允许你离开的。”
艾格西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是,我的殿下。”
人脑就是一个奇异的、无法解读的机制。人类拥有的天赐的奇迹。艾格西曾经是个冲动的小鬼,但他从很早就养成了自我剖析的习惯,因为在他的那个生长环境下,外界因素是没有什么好剖析的,他能改变的就只有自己。他习惯于自我分析,与自己的脑子对抗,这给了他无与伦比的自我超越的潜力。
但总有些东西是他的意识无法理解的,那来源于他的潜意识,他的大脑的自作主张。比如说童年对一个人深刻而无法改变的影响。比如说为什么同样环境成长起来的人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样子。比如说,他无法理解一个只在他年幼时见过短暂一面的人究竟是怎么在他心中埋下一颗种子的。
再比如说,他爱着哈利·哈特。他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那到底算什么方面的爱,是对长者、对父亲、对师父,还是对一个与他完全平等的灵魂的,最重要的是,他忘记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对这件事的意识的。他猜测那是死亡带来的副作用之一——他的自我保护机制逼迫他不再想起创痛来源,像是幼年遭遇虐待的孩子在长大后会忘记创伤经历。他依旧爱着哈利,但他对此毫无意识。
显然洛克茜都比他清楚。在他下定决心与提尔蒂分开前他去找过洛克茜,试图从好友那里得到一点建议。那天他喝了点酒,她具体说了什么他其实有些记不太清了,但是有一句话他还记着。
“我会告诉你。有一天。当我觉得合适的那一天。”她说。当时她告诉艾格西他们都觉得他和哈利是一对,而艾格西简直无法想象地询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她说她知道一些事。艾格西直觉自己也该知道,但他忘记了。
他面对着电脑屏幕坐了一会儿。私人飞机大概还有两分钟就能在跑道上待命了,他看了看表,点开了洛克茜的通讯频道。
他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但他还需要一个最后的见证与证明。
“我和提尔蒂分手了。我还有大概最多五分钟上飞机。所以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他开门见山地说,“你说过你会告诉我一些事,直到你觉得合适的那一天。”
“现在你觉得合适了吗?”
艾格西曾整晚沉默,手边放着一杯酒,电脑屏幕上全是存档的资料,而他戴着眼镜面对整面墙的报纸,按照上面的日期一个个寻找加拉哈德曾完成过的任务。这工作量巨大,但艾格西有时间也有耐心。他有无数个无法入眠的漫漫长夜供他挥霍,而他在这些时间中凝视哈利·哈特的灵魂。他波澜壮阔的一生开始时和任何人一样平淡无奇,终结时又比大部分人要干脆利落。半个世纪的时光中所有厚重的东西,他所有存在的意义、做出的成就、失去的生命、尘封的情义,都承载在那一小叠薄薄的纸上,风一吹就能飘散开去。
艾格西保留了它们很久,像是面对海啸时徒劳无功的挣扎和最后无谓的坚持。他保存着所有东西,好像有一天哈利还能重新出现在这栋房子里,朝他笑一笑或者把他们最后的那一架吵完。他不在意。只要能让哈利回来,他做任何事情都行。
但他什么都无法改变,死人也不能复生,在与最深切的悲痛之间的战斗中他输得一败涂地。在查阅完哈利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那个他曾亲眼目睹并且让哈利就此止步的任务,他看着屏幕上最后的记录,一边屏幕的突然漆黑、另一半屏幕最后定格在青蓝的天空,随着最后那微弱的一抖,再也没有变化过。
他没有像第一次看见时那样叫喊出来,尽管他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尖叫。他只是坐在那里,僵硬而挺拔地坐着,面色坚硬。
他想起他所学习过的关于应激创伤和心理障碍的知识。许多人在最初会拒绝失去。他们自我欺骗,通过保留旧物从而制造出什么都没有改变的假象,不断给自己错误的暗示。但最终他们会遗忘。他知道在某一天他会被彻底击垮,也许是在一个孤独的夜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就能成为一块巨石,把他压在山下。
但那不是今天。他不是西西弗斯,所以他也不会允许它出现在将来的任何一天。在伦敦塔上空的无人机上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不能再这样下去,就算这感觉像是他要亲手再杀死哈利一次。
于是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开始揭下墙上的报纸。他从最中间的那一格撕起,那张恰好是他父亲死亡的那一次任务,他们之间所有渊源的起因。他从未有机会从哈利口中听到完整的故事,但他自己通过数据库中的任务记录拼凑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真相——就是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他彻底脱离了“哈利的后辈”这个自我定义。他不再是一个责任、一个历史遗留物,哈利不再是他坚不可摧的支撑世界的支柱。他学会了自己生存,可以用自己的手段去获得一切、了解一切,他不再需要保护与帮助,他离了谁都能活下去。
而一旦他决定要结束一切,便要在最开始的那一环切下第一刀。
那过程像一次死亡,伴随着一次新生。他感到自己的一部分在片片碎裂,伴随着泛黄纸张发出的脆响像蝴蝶一样坠落、死亡,但也有另一部分从灰烬中重新形成。从前让他不见天日的,现在成为他的铠甲;如今将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将会成为他的利刃。
每一个夜晚,艾格西都用那刀刃杀死自己。但每一个新的清晨,他又借哈利·哈特的手塑造,以加拉哈德的名重生。
现在他站在暗黄的路灯下,拖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像个风尘仆仆的旅人终于走到了家门前。他想起几年前哈利曾站在阳台上审视他,眼神冷而锐利;后来他自己也曾站在阳台上,在风中撒下一把灰烬。如今石板路尽头那栋白色小楼从废墟里重新升起,而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永恒的归处。他失去了太久,在鲜活的痛苦中他只记得要怎么去抵抗,以至于他自己都忘了那一部分在最开始其实并不属于自己;他的伤口存在了这么长时间,甚至已经变成了他的一部分,可他却忘了最初那简单的事实——那伤口是怎么来的。
但他已经想起来了。也许他还不晚。
艾格西站在门口时哈利刚卸下他的眼镜。他正猜测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敲开他的门,门廊监视器的窗口便弹了出来,艾格西站在门外,穿着他久违的连帽衫和牛仔裤,一副乖巧学生的打扮,还对着摄像头对他招手,一个戏谑的、毫不正式的德式敬礼。
哈利顿了片刻,才走下楼梯去给他开门。
“你是落了什么东西在伦敦吗?”哈利打开门问。
“不,我刚和梅林报道归队,亚瑟批准了,明天可能会有一个投票什么的,决定我要不要出任骑士。”艾格西耸了耸肩,“希望你能接受共享代号这件事?不然我就只能去跑后勤了。上帝作证,我觉得梅林绝对不会享受和我共事的。”
哈利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垂下眼,目光停在他手边的行李箱上。“洛克茜才把我赶出来了。”艾格西不急不忙地解释,“琢磨着没人收留我,只好来找你啦。”
哈利笑了一声,由着他胡扯。“如果要共享代号的话,梅林想精神分裂吗?一个频道两个加拉哈德?”
“他确实骂了我小混蛋来着。”艾格西满不在乎地哼哼道,“你真的不打算让我进去吗?”
他微微仰头看着哈利,笑意盈然,暖黄色的灯光照进那澄明的双眼中去。很多年前他捡回来的那只小奶狗现在长成了一匹狼,却还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面前,乖顺地要去蹭他的手,看见了他的笑容就仿佛是天大的幸事。
他总是拿他没有办法。
哈利轻叹了一声,伸手拿过艾格西的行李。
“我希望你别后悔进了这门。”他最后说,“我可没有洛克茜那么平易近人。”
艾格西吹了声口哨。
“绝不。”他回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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